【Tim 生贺】佛学与莫比乌斯（3）
五、怨憎会
提姆在接过布鲁斯的律师递来的信封时，已不再只是德雷克工业的少总，同时成为了韦恩集团的继承人。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少爷突然成为双料总裁的事在商场上并不少见，但主角是提姆这样一个有极强洞察力和判断力的人却很少。在外界看来，这不过是布鲁斯·韦恩放荡一生后最后的一个保底条约，不至于使祖宗基业从此荒废，保全了哥谭四大家族之一的颜面，同时确保了自己不肯回家的大儿子和难以管教的小儿子长久的信托收入。提摩西·德雷克毕竟是世交之子，长久以来也很受欣赏，况且也有孤身打理父母留下企业的经历，把韦恩集团留给他似乎不是什么理解不了的决定。不过在提姆看来，布鲁斯选择自己，一定还有更重要的事要托付给自己，基本上会被阐明在这封随附的信件里，而其中最大的一个秘密其实对于提姆而言已经昭然若揭——布鲁斯就是蝙蝠侠。
不必说之前如此多明明暗暗的线索，单单就一条：自布鲁斯死后，整整八天，哥谭的夜空里只有蝙蝠灯，没再见黑暗骑士或者罗宾的半裾披风。
“
……
孩子，即使我不告诉你，这对你来说大概也不会是一个秘密。我总能在你的眼睛里看到盈满的窥探欲和求知欲，我也总能感受到你对世界的慈爱和对正义与和平的执着，你虽然从未与我朝夕相处，父子相称，可是比起迪克、杰森甚至达米安，你却最与我相似，你的出现，让我想到了那个没有走入犯罪巷前的自己，明媚灿烂，拥有一切。说来很滑稽，深夜沉思执笔，我竟然会恍惚自己二十载的义警事业究竟所求为何？我的原则和界线是否在不断跌落深渊？这些年哥谭似乎并没有变好，甚至整个世界都因为地外的威胁而岌岌可危，我也从最初的黑暗骑士，渐渐成为了人们口中的哥谭暴君。我有时候会自私并且异想天开，如果杰森离开后你就来到我的身边，成为蝙蝠侠的罗宾，我会不会在深渊畔被拉住，会不会更懂得如何以父亲的身份关爱和教导孩子，罢了，这样的臆想属实有些天方夜谭了。蝙蝠侠本来应该保护的就是无数像你这样的孩子，像那个未经伤害的我自己，我要做的是替你挡住子弹，而不是等待你的拯救。
……
我让迪克和杰森失望了，也没有正确对待史蒂芬妮，如果说这是一场多米诺骨牌游戏，那么你的另一个好友康纳的离开，也源于迪克和我闹掰后不愿再以少年正义联盟自居另立团队，没有得力的领队将这些孩子组织起来而带来的任务后患。至于达米安，一个会打断敌人所有骨头的父亲所宣扬的不杀原则，是否很难被一个接受过十余年刺客训练的儿子所接受呢？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对他的爱和期许，也无法正确的管教他，我对他所有的容忍，只是将他身着罗宾制服所杀的人算在自己头上，或许更进一步，我没收了他的刀。
……
总而言之，我虽然将蝙蝠洞也作为留给你的遗产的一部分，但我并不会把披风强披在你的肩头，如果迪克有朝一日愿意回首，请你帮助他，如果达米安意欲用蝙蝠镖做刺客联盟的勾当，请你制止他。也请你继续资助正义联盟的事业，相信超人，面对战损可以大方点，完全按投资回报理论来他会伤心。
谢谢你，我的小侦探，也很对不起。
”
信没有落款，但是比起大多只有布鲁斯签字的文件，读之令人分外震撼。提姆不知道那个手握信纸瘫坐在椅子上的自己在想什么，蝙蝠侠是布鲁斯这种消息大抵是不能吓到他的，或许他和旁观了这一切的自己一样，听到了蝙蝠侠面具下的孤独和恸哭，又或者他在为蝙蝠侠成为了剥夺自己所有所爱的源头而震惊，再或者他感受到了英雄梦的幻灭。但作为“历经两世”的自己，他知道那个自己大概率会无可避免的，虽迟但到的加入义警事业，但迟到的这七八年，让那个世界的布鲁斯彻底死去了，他不能也不会被找回了。一个没有人相信存活的人，怎么会被寻找呢？
在哥谭的各类小报把“蝙蝠侠消失，蝙蝠侠已死？”刊登在头版头条的前夜，黑暗骑士的披风再一次出现在了城市上空。
“抱歉，警长，我的赞助人韦恩先生去世后，小达米安有些接受不了，我花了几天时间安顿这个他。”蝙蝠侠的声音和过去一样，是喉癌晚期的感觉，但是身形似乎矮小了些许，戈登警长不知道自己该对这个虽然被称为暴君却逐渐成为哥谭警方不能离开的帮手说点什么，这个身影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新晋蝙蝠侠提姆并没有说谎，他确实安顿了达米安，但没有花几天时间。律师宣读遗嘱的当晚，这个自葬礼就没有出现的小男孩像一只小猫一样被抱在超人的怀里送进了韦恩庄园。超人尚且来不及对这个坐在布鲁斯曾经的座位，十分娴熟为蝙蝠电脑升级的陌生青年表示什么，那人就自如的转过头来：“我们见过的，肯特先生。”
罗宾是被超人从天启星救回来的，但如果说他是少年意气，一把尖刀直指达克赛德为父报仇，他其实并没有在达克赛德手下做挨打以外的任何事。至于他刀下的亡魂，则俱是自哥谭到大都会几个城市里无辜的民众。
“他好像一只发疯的小鸟，一路杀到瞭望塔，抢了飞行器直冲天启星，我过去说了布鲁斯多次，说他不该让这样一个孩子跟在自己身边，他的一些手段太过于狠戾了。”超人看着阿福为达米安清理伤口，慢慢道。他其实是十分愧疚的，虽然常有争执，但自己飞入这里却听不到一句“滚出我的哥谭”，还是有些怅然若失。他过去从来没有想过分别的场景是怎么样的，原来没有花环和挽歌，只是没有回音。
“如果只是一只发疯的小鸟，犯得着半个正义联盟一路追拦吗？”蝙蝠电脑已经升级好了，数据导入的荧光照在提姆的脸上。“烦请您稍稍留下，这可怜的小鸟，才走了父亲，又要死外祖父了。”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不知道这话在说给谁听。
超人还在迟疑，一阵绿烟散开，拉斯的身形已经立在了蝙蝠洞的岩壁上，他是随超人一起通过安全系统进入的。
“你知道的很多，学的也很快。”拉斯毫无感情地拍了两下手。
“布鲁斯的资料库在这里，浏览一遍也就算得上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了。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心狠，舍得操纵你的亲骨血大杀四方，他要是知道他无意识毁天灭地的过程中杀了好几只猫，醒来会不会伤心呢？”提姆转头看向拉斯，老者的眼睛有着和达米安一样墨绿的色泽，现在也同样闪烁着拉撒路池浸淬过的光芒。拉斯贪婪的注视着自己，好像觊觎一块宝石。
“塔莉亚把他送来这里就是错误的，蝙蝠侠蠢极了，人类不值得救赎，他们只会无休止的内斗，犯罪永远不可能消弭，只有人类的灭亡才能换来最终极乐。”
这是提姆第一次体验使用蝙蝠镖，并且成功击败一个强大的敌人，虽然主力战力是超人，最后将拉斯一击击倒的是持枪的阿福。拉斯的血随着子弹的飞行溅在他的脸上，拉斯掷出苦无也留下了伤口，他舔了舔流到唇边的血，不知这究竟是谁的血，但是这种滋味让他咧了咧嘴。这样的面孔让提姆觉得有些可怖，这个世界的故事已经在恐怖电影上越走越远了，他无数次设想过自己披上蝙蝠侠的披风，他也确实这么做过，可是披上披风第一件事是在超人和阿福无比惊愕的眼神里把达米安送进阿卡姆是绝对有些离谱的。
“虽然您要把拉斯带回正联审问调查，但我可不能不防刺客联盟再对他们这神智不清的少主做什么，布鲁斯叔叔嘱托我要防止这种情况的。我绝不是把他当囚犯对待，只不过是让他被自己的兄弟照顾罢了。”
蝙蝠侠步入阿卡姆时，他可以从沿路病友们的反应感知出自己并不需要假装布鲁斯，他们都知道这是一个不同的蝙蝠侠了，但是这又如何呢？只要有蝙蝠侠就可以了，一个哥谭之子死了，一个哥谭之子疯了，那么现在的这座城市，就该迎来一个新的哥谭之子，他有他的办法戍卫这座城市。
“你他妈是什么替代品？”那个“疯了”的哥谭之子坐在阿卡姆的病房套间里，隔着防弹玻璃看着眼前的蝙蝠侠提姆，看得出来他很激动，甚至把一册珍稀的古董书砸向桌子。
“你不用管我是什么替代品，我现在把你的替代品送来了，他杀的人不能全推给拉斯，好在他不过是个疯魔了的未成年人，好好疗养几年，大概还能健康出院。”提姆说着用手指点了点玻璃墙，杰森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穿着全套防护服的护工已经将达米安推进了这个套间的另一间病房里。“你们过去在塔莉亚那里就做过几年兄弟，真是缘分。”蝙蝠侠的表情因为面具的遮挡看不清楚，但他嘴角的弧度牵动起面颊上的伤口，一道细细的血痕又流至下颌。
“不愧是拉斯想要的人，谁是这恶魔崽子的正位兄弟真不好说。”杰森转头看了看被插上呼吸机等生命维持系统的达米安，又回过头盯着眼前的蝙蝠侠。“怎么？拉斯这么不会招聘？他甚至雇了无赖帮都看不上的废物用玩具去刺杀你的父母，要试试那么喜欢跟布鲁斯练拳练脚的你，不过没想到乖宝宝当时还只是一个武术爱好者呢。”
“我会继续叫人给你送书的，学长。”蝙蝠侠没有愣神很久，见达米安被安置好后就离开了。
提姆结合着多年义警生涯里与下至稻草人的恐怖毒气上至天启星魔法斗智斗勇的经验，以各种思考手段试图脱离这场噩梦，但都毫无收效，他甚至不能发出声音或者合上双眼，宛如影片《发条橙》中的主角，被强制欣赏这可怕的一切。这个世界里的一切都变了，但是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自己还是会与拉斯和回旋镖结仇，还是会成为受杰森怨憎的替代者，但每一个有机会转好的路口都被阴差阳错的堵死了。这个提姆在一夜之间由男孩成为了蝙蝠侠，由英雄梦想家变成了黑暗实践者。
六、求不得
哥谭变天了。不过作为一个远离犯罪巷、黑门以及阿卡姆的普通人是很难感受到的。聚光灯下的哥谭王子由布鲁斯·韦恩变成了更年轻的提摩西·德雷克，但是一样的富有慷慨，一样的潇洒耀眼，相比起情场浪子布鲁斯，提摩西好像对公司事务和科技研发更感兴趣，满足了当代民众最需要的敬业接地气人设。至于暗夜里的蝙蝠侠，一样的铁腕老拳，一样的暴烈痛击，有人说蝙蝠侠不再是从前的蝙蝠侠了，他更多的使用炸弹，棍棒和枪械，他身边没有了罗宾，但换不换人有什么区别呢，白天的哥谭属于四大家族，夜晚的哥谭属于蝙蝠侠，这近乎腐烂的城市总需要一个暗夜君主。
和莱克斯·卢瑟谈完外星能源开发合作时已近午夜，耕耘多年的项目完工让提姆难得没有加班直接回了庄园。阿福替他倒上了一杯咖啡：“提摩西小少爷，理查德少爷来了，等你很久了。”不知为什么，即使过了这么长时间，阿福还是坚持在他的称谓前加一个“小”，他不知道在老人眼里自己究竟有什么弱于迪克和杰森，自己虽然并未像那两位一样与老人相处甚久，但是自己终究是被布鲁斯授意继承他的事业的人，也一直在努力让哥谭变得更加和平安乐。
“谢谢你，阿福，我马上见他。”
迪克穿着布鲁德海文警局的制服，从肩章可以看出他已经是探长了。这套制服并不好看，但是穿在迪克身上分外有味道，即使书房里光线并不强，也可以看出迪克挺拔的身材和包裹在普通便裤下的翘臀，无愧于布鲁德海文第一大众情人夜翼的称号。
“你好久没回来了，连阿福你都不计划探望吗？吓得我先查查看是不是信托公司出了问题，才敢来见你。”提姆进书房后打开了灯，随着水晶吊灯一层层亮起，两个人的脸都在对方眼里变得明晰起来，他还挂着谈商业合作时的笑容。
“提摩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别给我说套话，我也不要听你的商业企划书，布鲁斯死后这三年，你一步一步在布局什么？”迪克好看的面孔并没有一丝笑意，他看着提姆的目光恰似杰森在阿卡姆病房内的目光。
“做你不敢做的事。”提姆仍然保持着笑脸。
“我确实是做不出这种事，要是布鲁斯活着，他得把你打到下半辈子离不开轮椅！”
“我是在实现他的，哦不，我们共同的愿望啊。你也知道他的方式不那么得当，所以他抱憾去了，不过我想到好办法了，你这个自己离开布鲁斯，离开哥谭，离开蝙蝠洞的懦夫，又有什么资格来置喙一个实践者呢？”提姆也加大了音量，他确实不满意迪克这样提及布鲁斯。
“你的实践是指雇丧钟去暗杀闪电侠？”迪克拿出一页揉得皱巴巴的剪报，拍在桌子上。
“哦，这大概是个误会，我是雇了他，不过是去中心城杀无赖帮替我爸爸妈妈报仇，想来是他水平有限。”
“你连谎都懒得扯了是吗？从中心城的巴里一路杀到现在住乡下的沃利？”
“话已至此，你若是真心觉得我不对，何必来找我，你直接告诉超人和神奇女侠这是我做的，这是蝙蝠侠做的，让他俩来审我不好吗？”提姆一步步靠近迪克，站到了他的面前，距离近的可以听见迪克不均匀的呼吸，后者显然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有过分在意。
“我早发誓不会管蝙蝠侠的破事，不管是布鲁斯还是你，只是事涉沃利，我不得不来问清楚，我不想做任何让阿福或者克拉克伤心的事。”迪克双手扶住提姆的肩，试图拉开一点距离。
提姆却猛的半跪下去，抱住迪克的腰，将头贴在迪克的小腹上，半是颤抖半是呜咽：“迪克，拉斯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人类面对人类，只有数不清的内斗和争执，人类要摆脱作为被扫除种族的命运，要获得永远的和平和正义，只有一致对外，对不可知的强大力量，只有这样，布鲁斯的愿望才会实现，才不会有更多超级英雄在无止尽的打击犯罪中继续受伤。现今达克赛德的隐患已经铲除，我们又能从哪里找到一个可怕的敌人呢？布鲁斯把这一切托付给我，我不能辜负他……现在很好，我和卢瑟合作的实验室已经完全开发了氪星飞船的能量，甚至能从已经是废土的天启星吸取辐射，只要用这种能量光波随机在地球上杀一点人，这个敌人不就被树起来了吗？”他哭泣和抽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迪克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像哄孩子般拍着他的背。“对不起，对不起迪克，我知道沃利是你的好朋友，可是这个计划要万无一失，就得除掉所有可能用速度逆转未来的存在……”他断断续续地哭道。
“别哭了，提姆，我们可以……”迪克话还没说完，心脏就被一枪射穿，喷薄而出的血溅在提姆暗红色的西装外套上，很快就隐匿了踪迹。
提姆抬起头，不知道是血溅到了水晶灯上，还是自己的眼睛被糊住了。迪克最后的表情是这样的惊异和不可思议，他不适合做这种表情，一点也不帅气。提姆捧起这张脸，轻轻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吻，迪克的面孔因为血手印和唇印多了几丝咒术祭祀的味道。
“把我的计划带给布鲁斯吧，他会为我骄傲的。”言罢他打了个响指：“你说过如果被发现雇主身份，那就免费送一个，但念在他是你的黄金男孩，我按原价给你，现在把他处理干净，我不想让阿福不开心。”
硝烟处有弹壳落地的声音，算是回应。
蝙蝠洞内阿福静静立在年轻的蝙蝠侠身畔，手上端着的咖啡壶冒着热气：“你们聊的怎样，提摩西小少爷？”
“我们毕竟不熟，我估计他下次来可能又是三五年之后了。”
“是啊，离巢的鸟儿很难回家。”
“阿福，过两天我想以我自己的身份去看看杰森和达米安，你要一起吗？”
“我想我就不去了，我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每一刻都是我的退休倒计时。”老人平静的就像说明早早餐是法棍一样。
“说什么呢？你还很是强健呢！”提姆险些一口咖啡喷出来。
“您确是东风花正好，可我这里是西山日渐薄啊！我从布鲁斯少爷八岁开始照顾他，一直到他二十二岁开始自己拿主意，披上披风做蝙蝠侠，自您接过披风至今也将近四年了，就让几个月后您二十二岁的生日聚会成为我在这个庄园里办的最后一个聚会吧。”
“那我一定会好好准备一份退休礼物。”
“您别忘了回庄园就够了。”老人说着端起已经被倒空的咖啡壶离开了。
蝙蝠电脑上的哥谭市坐标系快被红点给铺满了，这是蝙蝠侠夜巡所面对的常态，蝙蝠洞里无比空旷，任何一只蝙蝠飞起的振翅声都能被反复回音传很久，这不该是一个英雄面对的常态。都说正义的伙伴会越来越多，坚守正义的人永远不会独行，可是提姆再把英雄梦付诸实践的过程中，竟然悄然走到了最寂静的地方，他维护和平的方法见不得光，打压犯罪的思路也不能与更多人讨论，他甚至需要瞒着阿福自己在做什么。这是乐于在人前头头是道分析的小福尔摩斯所期盼的吗？是史蒂芬妮，康纳，爸爸妈妈，甚至布鲁斯所期盼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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